去年8月5日是我进藏的日子。飞机平稳降落的瞬间,内心回荡着一句话:西藏,我来了!拉萨市卫生局领导有力的握手,生平第一条洁白的哈达,开始了我与西藏的零距离接触。
当接我们的车子在深邃的蔚蓝天空下行驶,横跨美丽壮阔的雅鲁藏布江时,我忍不住在朋友圈里发布了我的西藏宣言:我已经爱上了这里。
但入住宾馆不久,我开始出现了高原反应,当时的我头痛欲裂。饭是不可能吃了,能做的就是紧握着氧气管,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。队友和领队们都还好,而我已经蜷缩在床上不能动弹。迷迷糊糊中看到房间里有人给我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,虽然依旧不能吃上一口,但却温暖到眼眶湿润。幸运的是,几天后高反好转。再之后,我甚至能打羽毛球了。
以上算是个开篇吧,其实每个援藏的队友在离开家,踏上这片圣土的时候,一定都是感慨万千的。调整过后,我们都很快地进入了自己的工作岗位。了解医院和科室的情况,了解自己的同事,了解这里的工作流程,了解这里的医患关系。当一切了解过后,也就慢慢地融入了进去。每天上午,总会有藏族同事带来一大壶甜茶以及各种小吃,空气中都会飘着甜香的味道。在没有手术的日子里,坐在窗前,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,晒得全身暖洋洋的,喝上一杯甜茶,经常会有一种很奢侈的感觉。如果说藏族同事是用甜茶收买了我,那藏族病人则是用笑容收买了我。每天查房,尽管病人在遭受病痛的折磨,但他们见到我们还是会笑,那种很纯真的,充满了信任的笑容,会让我莫名地感动。感动之余,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为这里的病人尽自己的全力,可以帮助到他们。一次,一个外县的小女孩,患的是腹股沟斜疝,家里人得知这个病要做手术,担心手术疤痕会影响美观,担心会复发,于是全家决定要关掉家中的小生意,尽管那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,准备一家人带孩子到四川去治病。后来听说有北京的援藏医生就在家门口,很高兴,来到了我们医院。手术完成得很顺利,切口也很小,丝毫不会影响美观,家里人都很满意,还一再地感谢。其实对于我而言,能帮到他们,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。当我们尽量治愈病人时,我们所需要的其实就是病人的理解和配合,而对于这方面,这里的病人做的真的很好。一次,病房里一个骨折术后的病人,导尿管到时间该拔了,却如何也拔不出来,病人十分痛苦。全病房的医护人员一起讨论,想办法,最终考虑是尿管质量问题,尿管头端的球囊堵了,导致尿管不能拔除。办法只能是去超声室,在超声的引导下将球囊刺破。于是我们将病人搬移至超声室。对于一个骨折病人,每一次搬动都是一次考验,虽然很疼痛,但病人及家属一直配合,没有任何怨言。在超声引导下,第一次穿刺失败了。总结经验,再穿,终于成功地穿破了球囊,将尿管拔了出来。整个过程,病人一直表现得坚强且配合,最终拔出尿管后,还努力地向我们笑了一下,并用手势感谢我们。
其实,在西藏做一名医生是很幸福的事。西藏的工作相对于我的原单位,显得轻松了许多。于是我有了周末,有了属于自己的业余时间。闲暇时,我喜欢在布达拉宫前的广场,布达拉宫后的龙王潭公园散漫地行走,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,看着广场上同我一样悠闲散步的小狗狗们,看着龙王潭里时而游来游去,时而临湖低飞的棕头鸥们,感受着生活的美好,感受着每一种生命的美丽。在这片圣地,每天都有无数的信徒前来,他们或是从遥远的地方磕着长头而来,或是离得不远但每天固定前来,手里拿着转动的经轮,嘴中念着古老的经文,按照同一个方向转经。他们是在祈求今生,还是在修行来世,我不懂,我无法走进他们的内心。但每次看到那一张张虔诚的脸时,会感受到一种力量,冥冥之中一种感召的力量。一日午后,在布达拉宫前广场的水池中见到一只白鸽,它在水中挣扎,但如何也飞不起来,显然翅膀是受伤了。我正在替白鸽感伤,池边已经有几个小伙子卷起裤腿,穿着鞋,因为池底并不平整,下水去打捞受伤的鸽子。显然那只小鸽子受了惊吓,四处乱游,接下来又有几个小伙子下了水,最终把这小家伙捞了起来,放在池边一个太阳充足的地方。过了一会儿,小鸽子好像恢复了很多,蹦蹦跳跳地去找鸽群了。捞鸽子的人们开心地聊了几句,拧拧浸湿的裤腿,甩甩湿透的鞋子,各自走开了。很替那只小鸽子高兴,也替自己高兴,因为遇到这些善良的人们,让我的这个午后变得如此美好。经常会感觉,能走在拉萨的街头,也是一种幸福。
援藏任务即将完成,我已经开始感到不舍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唯用珍惜二字来继续我的援藏岁月。
(作者系北京援藏医生,现在堆龙德庆区人民医院外科工作)